富有传奇色彩的作家张爱玲和有着“香港文坛奇迹”之称的作家亦舒,生活阅历极其相似,都生于上海,都曾在定居香港之后移居海外。而且,亦舒也自称师承于张爱玲,故而二人的小说创作有着许多相通之处。她们的作品大多取材于上海、香港两地,内容多以女性为视角去描绘她们的生活,揭示她们的内心世界,以凸显自己内心的女性意识,所谓的“我手写我心”。但细细品读二者极具叙事张力和诗意效果的小说语言,会发现虽同为现代都市文学,但她们一个是在运用精致、典雅的语言叙写女性的人生,一个则以理趣、通俗的语言揭示女性的境遇。一个是属于正统文学的“雅”化语言,一个是非主流的“俗”化语言,然而她们的语言雅有雅的精致,俗有俗的意蕴。
张爱玲小说的语言风格,介乎新旧雅俗之间,既有古典小说的根底,又有市井小说的色彩。但这些语言更多是在“用华美绚丽的文辞来表现沪、港两地男女千疮百孔的内心,是她最主要的文学切入点。”而正是这些华美的文辞让她的小说有着高贵典雅的气质。最具代表性的作品《金锁记》中的语言可以充分展现出文学作品中“典雅”语言的魅力。
在《金锁记》中,七巧识破了季泽的花言巧语,骂走季泽后,坐在那里听着酸梅汤一点一点往下滴的声音。此时,七巧明白她爱过的这个人永远地成为了记忆,不会再和她说一句话,她这么多年漫长的煎熬永远得不到回报了,他的爱已离她远走,从前或许还有幻想的一丝丝可能,现在什么都没有了,幻想、希望什么都碎了。这一刹那,七巧的心沉到了无边的海底,她生活中的唯一一点亮色也被黑暗所吞没了。七巧内心的酸楚、寂寞的一刹那以及一生绵长的苦痛,在张爱玲的笔下则通过“沿着桌子一滴一滴朝下滴的酸梅汤”委婉地表达了出来。这样的文字,读来有着大家闺秀般的含蓄、典雅和精致。
再如,“七巧眼前仿佛挂了冰冷的珍珠帘,一阵热风来了,把那帘子紧紧贴在她的脸上,风去了,又把帘子吸了回去,气还是没有透过来,风又来了,没头没脸包住她——一阵凉一阵热,她只是淌着眼泪。”这是一个女人情长气短的窒息绝望,而张爱玲则用细腻雅致的语言,把七巧的感受和心理状态转化为一连串动作,可感可知。
张爱玲雅致的语言让读者折服,亦舒则另辟新径,采用通俗语言让读者为之痴狂。她的语气一贯简洁平淡,文字尤为精炼,没有任何多余的连缀,通俗易懂,更适合快节奏的现代人的阅读习惯,符合大众的阅读心理。
《喜宝》中的喜宝是亦舒笔下再现实不过的一个人了,她说:“我最想得到的是爱,如果没有爱,有健康也可以;如果健康也没有,那么我要很多很多的钱。”看似很俗气的一句话,但它正是在探索人生存的意义:金钱、爱情、健康,到底什么才是人生应该追求的东西,怎样才能生活得更加充实快乐?对这些问题,小说最终并未给出答案,主人公最后落入寂寞空虚之中。在几个人物中,似乎聪慧的最终选择是正确的,然而作者对此也并未做出明确的肯定。事实上,关于人生的答案,恐怕没有人能够真正说得清楚,也正是因此,对生存的思考才成为文学的一个永恒话题。像这样用通俗的话语来书写人生哲理的句子还很多。
“我提着一个袋子,边走边拾,一路上拾起无数我不想要的东西。当遇到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之时,袋子已经装满了。”——《印度墨》
“十年寒窗,十年苦干,再加上十足的运气,才能有一份事业,你别把事情看得太容易,大多数人只能有一份职业,借之糊口,辛劳一生,有多少人敢说他的工作是事业?”——《圆舞》
“一生像似太长,却又太短,待搞清楚有何心愿,二十一年已经过去,那么四十岁之前若不匆匆把所有该做或不该做之事做妥,之后也无甚作为,所以人人不够时间。”——《红尘》
“人际关系这一门科学永远没有学成毕业的一日,每天都似投身于砂石中,缓缓磨动,皮破血流之余所积得的宝贵经验便是一般人口中的圆滑。”——《我的前半生》
亦舒用通俗的句子直接勾勒着现实生活真实的一面,展示了芸芸众生为了在人生的舞台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,在真切的世态中挣扎的镜像。亦舒没有像张爱玲那样进行工笔描绘,而是用简笔画以她独特的风格给读者以全新的体验,却也有着鲁迅笔锋的尖锐犀利及敏捷的语言应对等特点。
张爱玲和亦舒虽是不同时期的作家,但在小说创作中塑造的女性形象,不论是传统的安于现状还是现代的自强自立,在纷繁复杂的生活中都有着不同的悲凉境况,她们都各自承受着现实中的苍凉。然而,张爱玲小说“典雅”的语言深刻,含蓄;亦舒小说“通俗”的语言易懂、有理趣。可见,二人的小说和而不同。
(供稿:教务处?李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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